【旧剑||王姐】冬夜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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※ 时间线被魔改过,兰斯洛特的年纪比亚瑟略大一些,和王姐差不多,在湖上夫人身边生活了10年左右;

※ 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旧剑兰暗示

以下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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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在亚瑟被吓得不知所措时,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声。乌瑟抬头看了一眼,松开他从卡铎尔身旁错了过去。亚瑟借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时打算伺机开溜,却被卡铎尔按住了。

于是他只能尽力扭过头去,只见本应该严加把守的中庭大门打开,有个年轻骑手骑着一匹白马走进来,长斗篷盖住了马背。他怀抱着一件绸缎包裹的东西,在马上朝国王行了一礼,向国王问安,并说他在新年前夜带来了礼物。他展开手中的丝绸,宝石剑鞘上镌刻着细密精美的纹路,明亮的剑刃宛如正午水面一般,在亚瑟眼前闪烁。既然您不喜欢珠宝或奇兽,少年说,便将这把剑送给您吧,这是我母亲最珍贵的宝物。

乌瑟却一口回绝了。“怎么?”他讥讽道,“居然送我剑,用来砍她的头么?”

少年骑士双手捧着剑,脸上有点挂不住。乌瑟转头对他的臣属们说:“瞧瞧这女巫多努力!她年年派使者来向我讨饶,今年甚至送上了自己的儿子!”

“没用的,”他说,“去告诉她在来年开春之前消失,否则春雪一化,就是所有叛乱者的末日!”


骑士左右看了看,把剑收回去,向国王道别。谁知他刚一调转马头,一支箭就擦着他的脸飞了过去,没能射死他,却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伤口。他转身,脸上的血在亚瑟看来有些可怕,可却也看见那伤口在肉眼可见地愈合。与此同时,年轻骑士刷地把剑抽了出来,不顾有人挡路,径直冲向了乌瑟。

周围的人都吓坏了,连卡铎尔都放松了对亚瑟的控制,让他得以趁机挣脱。但他却没去找父母,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奔向了国王。国王身边本来就没站太多人,眼下又纷纷躲避,到他身边并不难。亚瑟跑得太快没顾上看周围,眼里只有骑手的长斗篷,在被一片突然充满视野的明亮白光刺得闭上眼之前,他唯一来得及做的就是用力抓住了它。

他只听见有人惊惶地喊了一句:“闪开,阿尔托利斯!”


再爬起来的时候,亚瑟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昏暗的密林。他记得宴会是在夜里,而现在却是黄昏。站在树丛背后往外看,他看见眼前有一片突兀的开阔地,就像好好一块布被人打了个补丁。而最奇怪、最格格不入的就是散落在空地上的巨兽遗骸,它就像一艘搁浅在森林里的船。它是如此的光滑、巨大和洁白,亚瑟甚至能数清一颗颗牙齿,而巨兽空荡荡的眼眶就像在默默地和他对视。

忽然,空地对面的林中走来了人影,领头的是乌瑟。他们发现一具巨大的骸骨躺在森林中,惊讶程度不输给亚瑟。“又是那该死的女神在愚弄我们!”立刻有人反应了过来,拿刀去劈砍兽骨,却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。“小心!”又有人说,“她说不定就躲在暗处。”

但乌瑟抬手制止了他们。他刚才一直在检视这具奇怪的骸骨,现在才站起身,盖棺定论一般地说:“这是龙。龙的骨头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我懂了,”他抬起头,露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,大喊道,“是你吧,阿格诺尔之女!”


没人回答他,但眼前的龙骸化为一滩血水,朝着某一个方向流去。亚瑟害怕他发现自己,想往树林里藏得更深一些,却发现移动不了。乌瑟大步朝着血线指的方向走去,挥剑砍倒一切阻拦在他面前的灌木、草丛和荆棘,他的部下面面相觑,忙不迭跟上。他边走边大声喊:“伊格莱茵!出来!伊格莱茵!”但始终没人应答。亚瑟被固定在原地目送了他一会儿,周围的景色就消失了。


他甩甩头,发现自己又能动了,而此刻正置身于一个昏暗寒冷的洞穴。一束光从上方照下来,隐约照亮了他面前什么巨大的东西,伸手一摸发现是尖锐的、蒙上厚厚尘埃的骸骨。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像极了墓穴,他打了个冷战,开始四处摸索出口。可是一边找,他又一边想起了刚才宴会上凯被父母带着和其他人谈笑风生,以及艾克托面对自己时转开的头,心里便涌起一阵失落,但还是沿着摸索到的通道走了出去。

这条狭窄的通道里冷得让人直发抖,而且怎么也走不到头。有几次他似乎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,有远有近,都像是隔了厚厚的一层墙壁。意识渐渐开始模糊,在又一次隐约听见声音时,他用尽全力做出了微弱的应答。声音更近了一些,他撑住墙面,听对方好像是在叫自己,就又提起精神来喊了一声。


于是真的有人找来了,不仅说话声,轻捷的脚步、新鲜的空气和温暖的呼吸都随之而来。有人扶住了他的身体,狭窄的墙壁消失不见,亚瑟定了定神,只见来找他的是刚才差点刺杀国王的年轻骑士。他手中的剑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盏灯。

“你为什么在这儿?”亚瑟一头雾水地问。骑士说来带他回去,说着就来抓他的手,但亚瑟躲开了。“你杀了国王?”

本来想走的骑士只能站住了。“没有,”他意有所指地回答,“杀人未遂。”顿了顿,他没忍住又问:“你怎么回事,这么着急替他卖命?”

“我没有,”亚瑟说,“但他是国王,你杀了他会引起很多麻烦。”具体有什么后果他也说不清,但他知道一定不是有什么好事。骑士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,他叹了口气,又去拉亚瑟。

“无论如何,我现在要带你回去了。”他说,“在见到月亮之前你都要跟紧我,不准松手,不然我可能会再也找不到你。听懂了吗?”

亚瑟没点头也没摇头,只是问要带他回哪里,又问如果中途离开他会怎么样。

“会死,”骑士冷冷地说,“所以不要尝试。”


亚瑟一边任由对方牵着,一边暗中打量着他。骑士看上去顶多二十岁,虽然态度不算和善,但即便在这死亡一样寒冷的黑暗中,他的手依然温热而干燥,他的灯照亮了眼前的虚无。亚瑟想起还不知道他是谁,就开口问对方叫什么。

“兰斯洛特,加拉哈德,随你喜欢哪个。”骑士没回头,声音悠悠地飘过来,“无所谓,反正你不会再有机会见我了。”


“在宴会上他们提到了伊格莱茵,”亚瑟说,“听起来是我的亲生母亲。康斯坦丁爵士和卡铎尔公爵都提到了‘龙裔’,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?听起来就像恶魔似的。”

兰斯洛特说他想多了,只不过因为她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,而他们的家族传说一直宣称自己是巨龙的血裔罢了。谁还没有点自我吹嘘的故事?他们说到底不过是普通人而已,甚至家族还没落了。

亚瑟听后故意抱怨她把自己送给艾克托,要是在卡默洛特长大一定不必这么辛苦。兰斯洛特听见他这么说,忍不住讽刺一样地回答尽管放心,就算远在伦蒂尼恩乌瑟也不会放过你。亚瑟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诡异的片段,反驳说他和母亲不一样,又不会魔法。

不光是魔法的问题——兰斯洛特说了一半戛然而止,意识到这等于承认了亚瑟的猜测,伊格莱茵是个魔女。在亚瑟执着的注视下,他叹了口气,告诉亚瑟伊格莱茵毫无疑问是乌瑟的妻子,他也出生在他们结婚之后;她只是因病去世了,否则她一定会去看他。而乌瑟送他远离宫廷也是因为艾克托那里相对安全,远离纷争的中心。

亚瑟反问卡默洛特哪有什么不安全,兰斯洛特的回答则像在嘲笑他的无知:卡铎尔相信他是高洛因的遗腹子,想带他回去;乌瑟的敌人也想要他,单单因为他是伊格莱茵的儿子。“为什么?你不是明明知道吗?谣传伊格莱茵是魔女,所以有人觉得她的孩子一定也有点什么神秘的能力。”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亚瑟一眼,“不过你也清楚,只是谣言而已。”


亚瑟拿不准他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,从对方的神态口吻中也看不出端倪。但他已经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事,跟这人的同路也就到此为止了。

“还有件事,”亚瑟问,“国王的敌人是谁?那另一群想找到我的人。”

兰斯洛特挑了挑眉毛。“一些土著、信奉自然与古代神灵的信徒、不希望因为乌瑟到来而改变生活方式的人、本身不喜欢任何国王的人、单纯憎恨乌瑟而实际没比他强多少的人,都有。”顿了顿,他又说:“就快到了,再坚持一会儿。”

但亚瑟挣开了他,朝反方向退去。他清楚地记得乌瑟提到了兰斯洛特的母亲是叛徒和女巫,那无论他再怎么讨厌乌瑟、埋怨艾克托,都好过落到敌人手里。

“别跑,”兰斯洛特脱口而出,“快回来!”

他去捞亚瑟,但来不及了。亚瑟脚下的黑暗迅速塌陷,墓穴般冰冷的气息将他淹没,他不禁感到了一丝后知后觉的恐惧。但此时害怕已经没用了,他坠落下无底的深渊,深渊里没有月亮。

只是视野被黑暗笼罩之前,他看见骑士的灯光跟他一起坠落了下来。


亚瑟眼前出现了一片夜空,夜空中漂浮着一艘船。他知道这一次又是来由不明的幻象,因为自己应该正飞速下落,而视野中却是从一扇窗往外看的光景。那是他在梦中也没见过的景象,船帆盛满了银白色的月光,甲板上盛满了流光溢彩的宝物,穿过云雾朝他驶来。他惊讶地看见一个深色头发的孩子在船头探出上半身,尽管变化很大,但他看见对方的第一眼就意识到这是刚才的骑士。

他看见对方拼命地摇头阻止,但视野的主人似乎不为所动。她伸出了一只消瘦但白净的手,亚瑟便知道了他透过的是某个女人的眼睛。她仿佛在隔着空气触摸什么,亚瑟看不出来,他只看见有什么闪光的东西从女子身上剥离,白鸟一般飞向了那艘光彩熠熠的虚空之船。视野有些模糊,应该是因为她流泪了。

她踩上了窗棂,随后摔了下去。白鸟似的东西在她跌落时充斥视野,大雪一般飘向甲板,遮住了年幼的兰斯洛特的面容。


亚瑟浑身湿透地被拖上了一艘极小的船。准确地说是小船整个儿从海里钻了出来,唯一一片黑帆上湿淋淋地淌着水,劈头盖脸地浇在他头上。他直起身猛烈地咳嗽了一阵,兰斯洛特跟他一样狼狈,在旁边气都没喘匀,问他是聋了还是听不懂话。亚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缩在船尾瞪着他,叫他别指望自己跟他走。他此刻原形毕露,不再刻意降低存在感或者假装乖巧,浑身戒备的姿态像只浑身毛都立起来的小豹子,让兰斯洛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。

他来到亚瑟面前,亚瑟试图从他身边错身溜走,但被轻而易举地抓住了。“你不跟我去哪儿?”亚瑟剧烈地挣扎,换来对方把他整个人压制住动弹不得,“是不想回伦蒂尼恩,还是不想见你着急的养父母?”

亚瑟才不信他有这么好心。这一天他经历了太多提心吊胆,先是偷偷摸摸地藏在王宫里,又是在乌瑟面前圆谎,被一群青年骑士抓住带到所有人面前,又被卡铎尔捏在手里大气也不敢出。掉进那个墓穴一样的寒冷地方后,唯一一个来找他的居然是敌人的儿子。他又想起了艾克托放弃他的一瞬间,不由得被一阵酸涩攥紧了喉咙。

兰斯洛特看他不挣扎了,就放开了他。亚瑟吸了吸鼻子坐好,觉得海面上的风真大,让他浑身冷得像冰。


“我都知道,”他声音很低,有些发抖,“艾克托把我藏起来,不是因为乌瑟想保护我,是因为他不需要别人知道我。”因为他是多余的,是个“一出生就死去”的幽灵,才被禁止出现在别人面前。艾克托给的解释实在是苍白到荒谬,可他居然无条件相信了这么多年。然而艾克托却从没忽略过他的教育,他想不出除了利用以外其他的解释。

他的嘴唇都冻得有些发乌了,但兰斯洛特自己也浑身湿透,甚至找不出一条干燥的毯子给他。他只能有些急切地反驳说不是这么回事,乌瑟确实不希望他被找到,尤其是被自己的养母湖上夫人。“伊格莱茵的儿子”比听上去更有意义,亚瑟比他自己以为的要重要得多。但是,兰斯洛特唯独对一件事万分确定,那就是亚瑟绝不会有机会验证这件事。

“我不会送你去我母亲那儿,”他说,“你的养父母记得今晚发生的事也好、不记得也罢,都没有关系。只要他们依然爱你,你就可以放心做他们的孩子。”


亚瑟问:“那你呢?”

“我?”兰斯洛特看了他一眼,“我为她而战,报救命之恩。你听见国王的话了,明年开春,我就会让这一切结束,要赶在你长大、拿得起剑那一天到来之前。然后你就可以永远做艾克托的儿子,那种无忧无虑的、有兄长庇护的幼子。”

“……不,你并不需要——”亚瑟喉咙一阵干涩。他看到冰凉的水珠顺着兰斯洛特年轻的脸滑下,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里,亚瑟看见多年前倒映出的、熊熊燃烧的冲天烈火,和其中崩塌的城市灰烬。那场火如此之大、如此之猛,吞没了兰斯洛特的父母、王国、未来和所有天真幻想,以致于即便他已经被湖上夫人救走,长成了如出鞘利剑一样的年轻骑士,他的某一部分依然永远随着深爱的血亲葬送在了火焰里。

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误解了眼前的人,兰斯洛特算是在保护他远离危险吗?还是在捍卫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的东西,即使是苦难和死亡呢?

兰斯洛特看着亚瑟流露出无措和悲伤的、酷似伊格莱茵的双眼,摇了摇头。

“看,你明白的。当初没能阻止她跳下那座塔,那么今天,我一定要送你回家。”


说话间,亚瑟曾见到过的那艘方舟出现在了视野里。它比他印象里的大了不止一星半点,与其说是一艘船,不如说是一个海上的要塞。它依旧光闪熠熠,甚至比之前还要巍峨华美,仿佛一面镜子,倒映着旧世界的在人们梦中的光辉。亚瑟呆住了,忍不住问伊格莱茵在不在上面。

“很遗憾,不在。”兰斯洛特回答他。阿瓦隆带不走人,只能带走故事。伊格莱茵就像抄本上格子里的小人儿,一样永远只能活故事中她出场的那一天里。亚瑟想起她坠落时纷飞的白鸟,兰斯洛特说那是她出现在别人记忆里的故事。人们对她的记忆越多,她遗留下来的也就越多;但那些充其量只是她经过扭曲的碎片,而与她本身可能相去甚远。

等到故事多得再也装不下的时候,船就会起航,前往日落的方向一去不回。尽管它带走的是所有死去的人和事,他们却能在永恒的故事里存在得比世上一切活着的帝王与功臣更久,或许能活到被以后世界的人找到。小船距离方舟越来越近了,亚瑟觉得他们航向被分成两半的甲板之间,就像进入一个宽大的山洞。


“我不懂,”他小声说,“为什么她既要加入和乌瑟的战争,又要准备这样一艘船……”这样光辉、美丽而又绝望的船。

兰斯洛特没回答他的问题。小船在经过甲板下方时短暂地靠岸,他走下船头,留亚瑟自己在船上。他站在被分成两段的方舟底部,方舟在他身后,仿佛一座高耸的城堡。亚瑟坐在船上越漂越远,但视线却一直没收回来。


在他眼里,兰斯洛特变得越来越渺小,在方舟美丽的光华中几乎看不见轮廓了。他眼睁睁看着装满命运碎片的方舟如流沙城堡一样坍塌,淹没了站在下方的年轻骑士;流沙又变成火焰,最终灰烬变成泡沫,随海浪流走了。亚瑟眨了眨被过于灿烂的光辉灼痛的双眼,火焰和灰烬便都从他眼里消失,一切被海上升起的浓雾盖住,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。他也离开船尾,蜷成一团坐在小船中间。

都是假的,他安慰自己,他只是比别人更容易出现幻觉而已。但他又想起自己忘记告诉兰斯洛特一件事,那就是他的养父母和哥哥其实很少叫他阿尔托利斯。假如还有机会再见,他打算告诉对方:叫我亚瑟吧。


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,视野两端被渐渐染红,暴风雨后的火烧云铺满了天空,倒映在波平如镜的海面上。他又一次透过生母的眼睛看见乌瑟,浑身湿透地被从海里救出来,徒劳无功地最后一次试图劝说她离开当时的丈夫,成为他的妻子。他的诺言说得浮夸又漂亮,许诺说假如她嫁给他,他们的儿子将会成为一切人的共主,无论是信徒还是异教徒,是本地人还是外邦人,乃至精灵和古老大地的白色女神,都将听到他的声音就颤抖着低下头颅。

而伊格莱茵摇了摇头,回答说她救他只是因为仍然希望与他和解,她的儿子也绝不会成为令人俯首帖耳的魔王。乌瑟坚持他所理解的秩序,而伊格莱茵毫不买账,哪怕只局限在领地之内,她也要竭力和丈夫一起为所有人提供平等的庇护。

“都是胡扯,”最后乌瑟气急败坏地说,“你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。用用你神奇的魔法,你都看见了不是吗?我能让你成为整个不列颠最尊贵的王后,他能给你什么?”


“确实如此,”伊格莱茵说,“一旦我走下这条船,我和所有辉煌的故事就都永远错过了。可是国王陛下,你忽略了一件事:正因为我爱我的丈夫,才会愿意帮他实现梦想;而我之所以爱他,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。”

小船漂流到靠在了岸边,她走了下去。

“这是无足轻重、唯独只对我这个‘人’有意义的,另一个故事。”



TBC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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